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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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謝姌跟著陶嬤嬤離開後, 薛瀾依回頭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周妙容，含笑開口道：“早聽說側妃娘娘是周家妹妹的表姐，之前側妃未入宮前和周家妹妹也同在安國公府住過一段時日的, 怎妹妹如今進了宮，不曾見側妃娘娘對妹妹熱絡幾分, 將妹妹帶到濯纓殿去坐坐？說不得妹妹若是過去，還能見著太子殿下呢？”
“到底是表姐妹，側妃娘娘怎就沒想到呢？興許是娘娘今個兒累了, 過兩日再將妹妹叫到濯纓殿敘話也是有的。”
薛瀾依說著, 含著幾分深意看了周妙容一眼，便帶著自己的宮女雪嫣往和韻殿走去。
周妙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如何不知道薛瀾依是故意和她說這些話，叫她心裏對謝姌這個表姐生出怨怪和不滿來呢？
她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看著薛瀾依走遠了些, 才又將視線往謝姌所住的濯纓殿那邊看了過去。
她算是知道了謝姌如今的脾性根本和在安國公府時不一樣了，膽子大的竟然敢對著裴太後和皇後娘娘說那些話，雖說半點兒都不叫人挑出錯來，可太後和皇後娘娘哪裏能不為著那些話惱怒，心裏頭不喜謝姌這個太子嬪呢？
當初在安國公府時謝姌雖也因著傅瓊華的偏心鬧到魏老夫人那裏過，可那也只是委屈之下不得已求到了樨瀾院，哪裏像現在這般根本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性子分外厲害, 她在謝姌面前，都覺著有些緊張甚至是心虛，覺著她進宮和謝姌爭寵, 心裏頭有些像是搶她的東西似的。
可明明選新人進宮是太子生辰宴上太後娘娘提議，皇上應允了的。她自幼喪母, 根本就沒想過能夠進宮。繼後一道懿旨到了平遠侯府，難道她這平遠侯府的大姑娘還敢抗旨不遵，鬧著不進宮不成？
所以，她本不該對謝姌覺著心虛的。
可不知怎地，她在謝姌面前，就覺著有些低人一等，甚至有些不敢對上她的視線了。
丫鬟倚湘瞧著自家主子看著濯纓殿的方向久久不語，還以為主子心生羨慕，也在難受昨晚太子殿下沒有去夕晨殿的事情。
她忍不住出聲寬慰道：“主子不必和側妃娘娘比，主子日後若是得了殿下的恩寵，替殿下生下一兒半女，母以子貴，位分總不會一直都是昭訓的。”
她瞧見四周無人，又壓低了聲音道：“更別說，日後若是殿下坐上那個位置，憑著姑奶奶和先皇後之間的情分，主子怎麽也能得個嬪位的，難道不比被繼夫人拿捏住主子的婚事，給主子您定下一門不像話的親事要強？”
周妙容聽著倚湘這話，心裏頭這才穩了幾分。
也對，她才剛進宮，位分恩寵都是無法和謝姌這個太子嬪相比的。可她容貌也不差，家世也比得過謝姌，怎麽也不會一直都得不到殿下的恩寵吧？她不求殿下能喜歡她，只要殿下能給她一個孩子，叫她在這宮中立足她便什麽都不求了。
這般想著，周妙容又想到了昨晚倚湘說的那些話，當時她還覺著有些抹不開臉面，可如今想來，若是不去謝姌面前套近乎，興許她還真沒那麽快得了恩寵呢？
伏低做小便伏低做小吧，只要謝姌用得著她，肯在太子殿下面前替她說些好話，即便是謝姌私下裏派人給她送避子湯，先不叫她有孕，她也能答應。
想著這些，周妙容才收回了視線，一路往夕晨殿的方向去了。
薛瀾依帶著雪嫣行至一個岔路口時，不遠處走來兩個人，為首的男子身著一身寶藍色緙絲繡竹葉紋錦衣，頭戴玉冠，長身玉立，一身氣度和威儀叫薛瀾依一下子便知道了來人定是太子殿下蕭衍，而跟在他身後的是東宮的總管太監崔公公。
薛瀾依心中一喜，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行禮道:“嬪妾薛氏見過太子殿下。”
她身後跟著的雪嫣也福身拜下，心中暗暗一喜，沒想到自家主子這般有福氣，今日就見到了太子殿下。
若是殿下能註意到主子，甚至和主子到和韻殿坐坐，她就不擔心主子沒有恩寵了。
畢竟，主子是昭陽長公主選入宮的，又封了良媛，只比謝氏這個太子嬪差一等，依著規矩太子殿下昨晚就該去主子那裏的。
蕭衍看了一眼福身請安的薛瀾依，神色清冷，開口道：“起來吧。”
蕭衍說著，就要徑直走開。
“殿下！”薛瀾依心中一急，叫住了蕭衍。
蕭衍停下腳步，眉頭微蹙，崔公公跟在他身後，暗暗搖了搖頭，這薛氏真是好生大的膽子，竟敢叫住殿下，沒見殿下待她如此冷淡嗎？
“嬪妾得昭陽長公主擡舉才能入宮伺候殿下，嬪妾一直想和長公主謝恩，只是不知長公主何時入宮，嬪妾心中甚是感激。”
薛瀾依眸子裏帶著幾分感激，並非是裝出來的。
可她這話落在蕭衍的耳朵裏，便存了太多的心思，這份兒感激便不那麽純粹了。
蕭衍淡淡道：“孤也不知，再說新人進宮是太後娘娘提出來的，你若想謝恩，去慈寧宮便是。”
蕭衍說著，也不等薛瀾依再開口，就帶著崔公公往濯纓殿的方向去了。
薛瀾依福身相送，直至蕭衍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嘴角的笑意才收了起來，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
雪嫣見著自家主子這般，心裏頭也替自家主子委屈。
殿下方才對主子怎就那般冷淡，明明京城裏的人都知道殿下和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甚是親厚，主子是昭陽長公主選進宮的，哪怕是因著這個，殿下都該對主子好一些才是。
可殿下卻是連和主子說話都沒什麽耐心，瞧殿下去的方向，多半又是去謝氏所住的濯纓殿的。
殿下就那般念著謝氏，不過昨晚一夜沒宿在濯纓殿，這會兒便要趕著過去嗎？
謝氏家世平平，不過一張相貌叫人矚目，可謝氏都進宮這麽久了，殿下都沒看膩嗎？
雪嫣上前挽住自家主子的胳膊，出聲寬慰道：“殿下一直都是這般性子，要不然也不會這些年東宮一個女子都沒，主子和周昭訓未進宮之前東宮也只謝氏一人。不過東宮侍奉的人少了也是件好事，謝氏再得寵也有身子不方便的時候，到時候，殿下自然就要寵幸旁人了。主子身份高，不像那周氏是個喪母長女，聽著就晦氣，又有昭陽長公主的情分在，殿下不往主子那裏難道還往夕晨殿去？”
“夕晨夕晨，這名字聽著就不怎麽好，興許是側妃娘娘存著私心，本就不想周昭訓這個表妹得寵呢？不然，怎麽就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呢？不是暗指周氏從早到晚都一直盼著殿下卻等不來殿下嗎？”
薛瀾依原也沒往這方面想，這會兒聽雪嫣一說，眼底也不由得閃過一抹深意，帶著幾分感慨道：“她好歹是如今東宮身份最高的，怎就這般氣量小，一點兒都不賢淑大度呢？”
“也不知殿下知不知道她是這般的性子，是不是被她那副好容貌給哄了去？”
雪嫣道：“側妃娘娘好不好的，早晚殿下會看清楚的。到時候，殿下如今多寵她就會多厭惡她。”
“所以主子何必為著她一時的得寵心裏頭難受。”
薛瀾依聽著雪嫣這番話，臉色緩和了幾分。
她想了想，道：“聽說昭陽長公主平日裏禮佛，等我回去後便抄寫一些佛經呈送到殿下面前，求殿下若是哪日出宮去昭陽長公主府，幫我將佛經獻給長公主殿下吧。”
雪嫣一聽這話，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主子方才提起了對昭陽長公主的感激之情，之後抄寫佛經送去殿下書房，不也有理由和殿下多說幾句話，情分這種東西，見面多了相處久了自然就有了。
謝氏不也是今年才跟著母親傅瓊華進京，進宮也就幾個月，即便殿下如今寵著她一些，可實際上能有多少情分呢？本就身份地位不相配的兩個人，若是自家主子多往殿下那裏走動走動，和殿下說些話，殿下就會發現還是主子這般名門貴女才能配得上殿下。
心中這般想著，雪嫣讚同道：“主子這主意好，殿下很是敬重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主子行事這般周全，定能換來殿下的讚賞。”
“而且，佛經送到昭陽長公主府，長公主定也會誇讚主子的。日後長公主進宮，主子也能多和長公主說說話，有了長公主撐腰，在宮中的地位又不一樣了。”
薛瀾依聽著點了點頭，想到了之前謝姌未入宮前在賞花宴上得了昭陽長公主的賞識，去過好幾回昭陽長公主府的事情。甚至，每回都是長公主府派了馬車親自去安國公府接她，這般大的體面，著實是叫人羨慕的。
“聽說謝氏之前就抄經書送去給昭陽長公主，長公主也很是喜歡，她進宮，未嘗沒有長公主賞識她的緣故。”
雪嫣聽著這話，卻是不讚同道：“不是說是因著凈慈大師算過她和太子八字相合，皇上才下了賜婚的旨意嗎？奴婢覺著，這個才是最要緊的。之前她雖在賞花宴上得了昭陽長公主的喜歡，可長公主那不是因著奉恩公夫人故意難為安國公府的人，正好挑到了謝氏身上，長公主為著維護安國公府的體面，這才給了謝氏幾分臉面嗎？後來，多半也是這個緣故，總不好當時誇謝氏，宴席散了就一句都不過問了。要奴婢說，謝氏和長公主這樣身份的人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哪裏就能真的投緣呢？”
“也只有主子這樣自小在京城裏長大的貴女，才能和長公主聊得來。再說，老爺是國子監祭酒，乃是文臣清流，主子自小在府裏長大，滿身的書卷氣，禮儀規矩都是極好的，昭陽長公主自然會更喜歡主子您的。”
雪嫣伺候了薛瀾依好些年，一番話說下來就叫薛瀾依心裏頭大定了。
她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卻是對著雪嫣道：“你呀，這話在我這裏說說就是了，可別往外頭說去，沒得叫人聽去了覺著我這個當主子的張狂。”
“不過，父親乃文臣清流，薛家也是名門，我自認是比得過謝氏這個太子嬪的。”
薛瀾依說著，就含笑帶著雪嫣一路往和韻殿去了。
這邊
崔公公見著蕭衍臉色清冷，想起方才薛瀾依說的那番話，出聲寬慰道：“女子爭寵的一些小伎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不過這薛氏之父是國子監祭酒薛大人，還以為薛家的女兒肯定是穩重矜持的，奴才也沒想到，薛良媛竟是這般性子。”
雖面上瞧著賢淑知禮，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可短短幾句話，尤其是她提起了昭陽長公主，那心思就變得有些刻意，叫人瞧著實在是落了下乘了。
崔公公知道，殿下不喜這樣的女子，看來薛氏不過是自作聰明了。
蕭衍回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清冷：“她性子如何孤不在意，只別在孤跟前兒晃就是了。”
崔公公明白了蕭衍的意思，連忙道：“是，若是日後薛良媛過來，老奴定不叫她擾了殿下清凈的。”
崔公公說著，又道：“老奴聽說今個兒側妃娘娘帶著薛氏和周氏去給太後和皇後請安了，瞧著薛氏這樣，該是才從景陽宮回來。”
蕭衍聽著他這話，微微蹙了蹙眉，卻也知道這是宮中的規矩，哪怕是他這個太子都不好多說些什麽。
他想到謝姌的性子，多半今日沒有乘坐轎攆，腳下的步子便快了幾分，沒過一會兒便到了濯纓殿。
謝姌才重新梳洗了，坐在軟塌上喝了幾口茶，見著蕭衍過來，還未開口說話就見著他走過來，將她好生打量了一番，問道：“今個兒走了這麽多路，可有什麽不舒坦？”
謝姌聽他這樣問，哪裏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搖了搖頭：“殿下不必擔心，也沒多遠。今個兒是不便坐轎攆，總不好妾身一人坐轎攆，叫薛良媛和周昭訓在後邊走著，傳出去又不知招來多少非議呢？”
“往後哪怕她們要前去請安，也不必妾身陪著了，妾身若是出門，便也能乘了轎攆，便更不必殿下擔心了。”
她說著，將手放在小腹處，認真道：“殿下放心，妾身最在意這孩子，不會叫孩子有事的。”
蕭衍先前聽了薛瀾依那番話，此時聽謝姌這般直白說她最在意這個孩子，可偏偏，薛瀾依那話叫他聽得不喜，謝姌如此說卻叫他覺著甚為中聽。
“是該在意，若是個兒子，便是孤的長子了。”
一旁站著的陶嬤嬤和如意聽蕭衍這般說，心裏頭俱是一震，眼底也露出幾分驚訝來。
殿下沒有說是庶長子，只說了長子，其實是在顧忌娘娘的心情，怕娘娘不喜聽到庶長子三個字吧。
殿下待娘娘，還真是體貼周到，一點兒委屈都不想叫娘娘受。
謝姌聽到他這樣說，也微微一楞，隨即莞爾一笑，朝著蕭衍點了點頭。
見著他額頭上有些汗，她便拿了帕子擡起手來替他擦了擦，動作隨意極了，見著他看過來，謝姌才微微一楞，發覺陶嬤嬤她們都在殿內，這樣的舉動也太過親密了些。
她的臉微微一紅，生出幾分羞赧來。
蕭衍卻是往前湊了湊，謝姌笑了笑，繼續替他擦幹了額頭上的汗。
然後，對著如意吩咐道：“小廚房不是備著冰鎮的酸梅湯，你去端兩碗過來，其中一碗拿給崔公公。”
崔公公聽她這樣吩咐，連忙道：“奴才不敢。”
“奴才不覺著熱。”
他雖和謝姌這個側妃相處也有些日子了，可謝姌待他這般，還是叫他有些受寵若驚，不知該如何回話。
他這話一出，屋子裏陶嬤嬤、如意她們都笑了，謝姌也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衍看了他一眼：“行了，去外頭喝吧，你也歇息歇息。側妃都體恤你，孤這當主子的可不能一直使喚你。”
崔公公聽蕭衍這般吩咐，才道了聲是，又對著謝姌拱了拱手，這才退出了殿外。
如意很快就從小廚房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上頭放著兩碗冰鎮的酸梅湯，她示意一下叫崔公公拿了一碗，含笑道：“這裏頭放了烏梅、陳皮、甘草、洛神花和山楂，又放在冰桶裏，很是解暑呢。”
“廚房裏做了好些，娘娘有孕在身也不好多喝，只喝了兩口解解熱，公公叫跟隨的小太監他們也去小廚房拿兩碗吧，畢竟也不好放到明日。”
崔公公聽她這麽一說，連忙點了點頭，目送如意進去，心中也是不由得有些感慨。
側妃娘娘很會做人，並非是為著施恩，而是真心沒瞧不起他們這些奴才。
看看如意和青黛還有陶嬤嬤平日裏是如何和側妃娘娘相處的他就知道了。
想起今日見到的那個薛良媛，再想想側妃娘娘，不用他說，殿下定是更喜歡側妃娘娘的。
沒聽著方才殿下都不舍得說一句庶長子，而只說了長子嗎？殿下這是怕娘娘聽了心裏頭難受呢。
娘娘有孕在身，肯定會替肚子裏的孩子多想些。
也不知娘娘這一胎會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倒盼著娘娘能給殿下生下長子，那樣哪怕日後太子妃進宮，娘娘膝下有子，母以子貴，也可以和太子妃爭一爭了。
且太子妃最早也要後年才能進宮，不管出身多好，那時候入東宮總是遲了一些。比不得殿下和娘娘之前的情分的。
這般想著，崔公公覺著側妃倒是格外有福氣。
......
殿內
蕭衍喝了一碗酸梅湯，又去後頭換了件常服，便陪著謝姌說起話來。
謝姌和他說了今日在慈寧宮和景陽宮發生的事情。
蕭衍聽到謝姌這般伶牙俐齒將太後和褚氏氣得不輕，也不免一笑，然後，又開口道：“往後每月去一趟慈寧宮和景陽宮就是了，坐轎攆去，也省得受累。”
謝姌知道蕭衍是擔心她，她點了點頭，道：“妾身知道的，再說外頭這般熱，妾身無事也不會前去請安的。”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有太監進來，滿臉喜色道：“殿下，側妃娘娘，皇上下旨七日後去行宮避暑，如今宮裏頭各處都開始準備了。”
謝姌聽著這消息，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來，卻是想到自己如今有身孕，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一路舟車勞頓。
瞧著謝姌的遲疑，蕭衍揮了揮手叫那太監退了下去，含笑道：“是西山行宮，就在京城郊外，說近不近說遠也不太遠，不必有什麽顧慮的。”
謝姌聽蕭衍這般說，眼裏才露出幾分興奮來：“這便好，要是去西北行宮，妾身有著身孕，怕是不好跟著去，只能裝病了。”
“到時候，不知道外頭的人又如何議論呢。”
定會說新人進宮，謝姌這個太子嬪便失寵了，要不然，若是依舊得寵，這樣隨駕去行宮避暑的事情，她怎就留在了東宮？
謝姌想著，自然又想到了蕭衍這樣的身份，怕是不好只帶著她一人。
她開口問道：“除了妾身，殿下還帶上薛良媛還是周昭訓？”
蕭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叫周氏也跟著去吧。”
謝姌點了點頭，有些詫異他會選周妙容，畢竟，薛瀾依才是昭陽長公主選入宮的。而周妙容，則是繼後褚氏的手段。
謝姌知道蕭衍因著這個大抵不會喜歡周妙容的，只是今日卻是選了周妙容，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這薛瀾依怎麽惹著他了？
謝姌心中覺著奇怪，卻也沒多問。
......
夕晨殿
送走了傳話的太監，周妙容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剛入宮就碰上皇上下旨要去京郊行宮避暑。
殿下在她和薛瀾依之間，選了給她這個體面。
她心裏頭很是高興，卻也有些不解。
畢竟，薛瀾依位分是太子良媛，地位是要比她高的。
一旁的宮女倚湘見著她楞神，以為她高興壞了，很是欣喜道：“恭喜主子得了這份兒體面。”
“這會兒薛良媛知道消息，還不知怎麽難受動怒呢。”
被謝姌這個側妃壓了一頭便罷了，如今這般得臉的事情，卻還是爭不過自家主子這個昭訓，實在是有些丟臉了。
周妙容臉上帶著笑意，卻是忍不住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姌表姐替我在殿下面前說了好話，要不然，殿下怎麽也不會帶著我，而是會帶著薛瀾依一塊兒去吧？”
倚湘點了點頭：“多半如此吧，到底是表姐妹，側妃娘娘今個兒瞧著也沒和主子多親近，可您既叫側妃一聲表姐，能幫忙的時候側妃肯定是要幫忙的。”
“不管怎麽說，她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您不也是，到底比和薛瀾依要更親近一些的。”
周妙容點了點頭，想了想，卻是道：“興許也並非是因著她願意幫我的緣故，她不過是為著不想叫薛瀾依跟著出宮，有機會接進太子殿下罷了。”
“殿下如今寵著她，聽她開這個口，知道我是她的表妹，自然不會叫她下不來臺的。”
倚湘想了想，也覺著很有可能。
她開口道：“不管是不是真心幫主子，主子能跟著去，已經是天大的體面了。”
“往年皇上去行宮避暑，老夫人和姑奶奶也要跟著去的，緒之少爺也是，當時奴婢就想著，什麽時候主子也能有了這份兒體面就好了。”
她話音剛落，周妙容就臉色微變，看了看窗外，連忙道：“快別說這個話了，叫人聽了誤會。”
倚湘這才想到姑娘若能得了體面，只有嫁給傅緒之，這才能跟著去。
她自知失言，臉色也是一白，連忙出了門看了看，見著四下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進來對著周妙容道：“主子恕罪，奴婢一時失言，往後再不會說這個話，也不會提起表少爺了。”
周妙容點了點頭，心中也一陣唏噓，她之前住在安國公府最大的心願便是能夠嫁給傅緒之，誰能想到，如今傅緒之和姜芷嫻定了親，她卻是入了東宮。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她細細籌謀，總也能叫自己在這宮裏頭地位穩固的。
謝姌哪怕是利用她，她也叫她利用便是，左右是她得了好處得了這份兒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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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謝姌跟著陶嬤嬤離開後, 薛瀾依回頭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周妙容，含笑開口道：“早聽說側妃娘娘是周家妹妹的表姐，之前側妃未入宮前和周家妹妹也同在安國公府住過一段時日的, 怎妹妹如今進了宮，不曾見側妃娘娘對妹妹熱絡幾分, 將妹妹帶到濯纓殿去坐坐？說不得妹妹若是過去，還能見著太子殿下呢？”
“到底是表姐妹，側妃娘娘怎就沒想到呢？興許是娘娘今個兒累了, 過兩日再將妹妹叫到濯纓殿敘話也是有的。”
薛瀾依說著, 含著幾分深意看了周妙容一眼，便帶著自己的宮女雪嫣往和韻殿走去。
周妙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如何不知道薛瀾依是故意和她說這些話，叫她心裏對謝姌這個表姐生出怨怪和不滿來呢？
她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看著薛瀾依走遠了些, 才又將視線往謝姌所住的濯纓殿那邊看了過去。
她算是知道了謝姌如今的脾性根本和在安國公府時不一樣了，膽子大的竟然敢對著裴太後和皇後娘娘說那些話，雖說半點兒都不叫人挑出錯來，可太後和皇後娘娘哪裏能不為著那些話惱怒，心裏頭不喜謝姌這個太子嬪呢？
當初在安國公府時謝姌雖也因著傅瓊華的偏心鬧到魏老夫人那裏過，可那也只是委屈之下不得已求到了樨瀾院，哪裏像現在這般根本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性子分外厲害, 她在謝姌面前，都覺著有些緊張甚至是心虛，覺著她進宮和謝姌爭寵, 心裏頭有些像是搶她的東西似的。
可明明選新人進宮是太子生辰宴上太後娘娘提議，皇上應允了的。她自幼喪母, 根本就沒想過能夠進宮。繼後一道懿旨到了平遠侯府，難道她這平遠侯府的大姑娘還敢抗旨不遵，鬧著不進宮不成？
所以，她本不該對謝姌覺著心虛的。
可不知怎地，她在謝姌面前，就覺著有些低人一等，甚至有些不敢對上她的視線了。
丫鬟倚湘瞧著自家主子看著濯纓殿的方向久久不語，還以為主子心生羨慕，也在難受昨晚太子殿下沒有去夕晨殿的事情。
她忍不住出聲寬慰道：“主子不必和側妃娘娘比，主子日後若是得了殿下的恩寵，替殿下生下一兒半女，母以子貴，位分總不會一直都是昭訓的。”
她瞧見四周無人，又壓低了聲音道：“更別說，日後若是殿下坐上那個位置，憑著姑奶奶和先皇後之間的情分，主子怎麽也能得個嬪位的，難道不比被繼夫人拿捏住主子的婚事，給主子您定下一門不像話的親事要強？”
周妙容聽著倚湘這話，心裏頭這才穩了幾分。
也對，她才剛進宮，位分恩寵都是無法和謝姌這個太子嬪相比的。可她容貌也不差，家世也比得過謝姌，怎麽也不會一直都得不到殿下的恩寵吧？她不求殿下能喜歡她，只要殿下能給她一個孩子，叫她在這宮中立足她便什麽都不求了。
這般想著，周妙容又想到了昨晚倚湘說的那些話，當時她還覺著有些抹不開臉面，可如今想來，若是不去謝姌面前套近乎，興許她還真沒那麽快得了恩寵呢？
伏低做小便伏低做小吧，只要謝姌用得著她，肯在太子殿下面前替她說些好話，即便是謝姌私下裏派人給她送避子湯，先不叫她有孕，她也能答應。
想著這些，周妙容才收回了視線，一路往夕晨殿的方向去了。
薛瀾依帶著雪嫣行至一個岔路口時，不遠處走來兩個人，為首的男子身著一身寶藍色緙絲繡竹葉紋錦衣，頭戴玉冠，長身玉立，一身氣度和威儀叫薛瀾依一下子便知道了來人定是太子殿下蕭衍，而跟在他身後的是東宮的總管太監崔公公。
薛瀾依心中一喜，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行禮道:“嬪妾薛氏見過太子殿下。”
她身後跟著的雪嫣也福身拜下，心中暗暗一喜，沒想到自家主子這般有福氣，今日就見到了太子殿下。
若是殿下能註意到主子，甚至和主子到和韻殿坐坐，她就不擔心主子沒有恩寵了。
畢竟，主子是昭陽長公主選入宮的，又封了良媛，只比謝氏這個太子嬪差一等，依著規矩太子殿下昨晚就該去主子那裏的。
蕭衍看了一眼福身請安的薛瀾依，神色清冷，開口道：“起來吧。”
蕭衍說著，就要徑直走開。
“殿下！”薛瀾依心中一急，叫住了蕭衍。
蕭衍停下腳步，眉頭微蹙，崔公公跟在他身後，暗暗搖了搖頭，這薛氏真是好生大的膽子，竟敢叫住殿下，沒見殿下待她如此冷淡嗎？
“嬪妾得昭陽長公主擡舉才能入宮伺候殿下，嬪妾一直想和長公主謝恩，只是不知長公主何時入宮，嬪妾心中甚是感激。”
薛瀾依眸子裏帶著幾分感激，並非是裝出來的。
可她這話落在蕭衍的耳朵裏，便存了太多的心思，這份兒感激便不那麽純粹了。
蕭衍淡淡道：“孤也不知，再說新人進宮是太後娘娘提出來的，你若想謝恩，去慈寧宮便是。”
蕭衍說著，也不等薛瀾依再開口，就帶著崔公公往濯纓殿的方向去了。
薛瀾依福身相送，直至蕭衍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嘴角的笑意才收了起來，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
雪嫣見著自家主子這般，心裏頭也替自家主子委屈。
殿下方才對主子怎就那般冷淡，明明京城裏的人都知道殿下和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甚是親厚，主子是昭陽長公主選進宮的，哪怕是因著這個，殿下都該對主子好一些才是。
可殿下卻是連和主子說話都沒什麽耐心，瞧殿下去的方向，多半又是去謝氏所住的濯纓殿的。
殿下就那般念著謝氏，不過昨晚一夜沒宿在濯纓殿，這會兒便要趕著過去嗎？
謝氏家世平平，不過一張相貌叫人矚目，可謝氏都進宮這麽久了，殿下都沒看膩嗎？
雪嫣上前挽住自家主子的胳膊，出聲寬慰道：“殿下一直都是這般性子，要不然也不會這些年東宮一個女子都沒，主子和周昭訓未進宮之前東宮也只謝氏一人。不過東宮侍奉的人少了也是件好事，謝氏再得寵也有身子不方便的時候，到時候，殿下自然就要寵幸旁人了。主子身份高，不像那周氏是個喪母長女，聽著就晦氣，又有昭陽長公主的情分在，殿下不往主子那裏難道還往夕晨殿去？”
“夕晨夕晨，這名字聽著就不怎麽好，興許是側妃娘娘存著私心，本就不想周昭訓這個表妹得寵呢？不然，怎麽就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呢？不是暗指周氏從早到晚都一直盼著殿下卻等不來殿下嗎？”
薛瀾依原也沒往這方面想，這會兒聽雪嫣一說，眼底也不由得閃過一抹深意，帶著幾分感慨道：“她好歹是如今東宮身份最高的，怎就這般氣量小，一點兒都不賢淑大度呢？”
“也不知殿下知不知道她是這般的性子，是不是被她那副好容貌給哄了去？”
雪嫣道：“側妃娘娘好不好的，早晚殿下會看清楚的。到時候，殿下如今多寵她就會多厭惡她。”
“所以主子何必為著她一時的得寵心裏頭難受。”
薛瀾依聽著雪嫣這番話，臉色緩和了幾分。
她想了想，道：“聽說昭陽長公主平日裏禮佛，等我回去後便抄寫一些佛經呈送到殿下面前，求殿下若是哪日出宮去昭陽長公主府，幫我將佛經獻給長公主殿下吧。”
雪嫣一聽這話，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主子方才提起了對昭陽長公主的感激之情，之後抄寫佛經送去殿下書房，不也有理由和殿下多說幾句話，情分這種東西，見面多了相處久了自然就有了。
謝氏不也是今年才跟著母親傅瓊華進京，進宮也就幾個月，即便殿下如今寵著她一些，可實際上能有多少情分呢？本就身份地位不相配的兩個人，若是自家主子多往殿下那裏走動走動，和殿下說些話，殿下就會發現還是主子這般名門貴女才能配得上殿下。
心中這般想著，雪嫣讚同道：“主子這主意好，殿下很是敬重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主子行事這般周全，定能換來殿下的讚賞。”
“而且，佛經送到昭陽長公主府，長公主定也會誇讚主子的。日後長公主進宮，主子也能多和長公主說說話，有了長公主撐腰，在宮中的地位又不一樣了。”
薛瀾依聽著點了點頭，想到了之前謝姌未入宮前在賞花宴上得了昭陽長公主的賞識，去過好幾回昭陽長公主府的事情。甚至，每回都是長公主府派了馬車親自去安國公府接她，這般大的體面，著實是叫人羨慕的。
“聽說謝氏之前就抄經書送去給昭陽長公主，長公主也很是喜歡，她進宮，未嘗沒有長公主賞識她的緣故。”
雪嫣聽著這話，卻是不讚同道：“不是說是因著凈慈大師算過她和太子八字相合，皇上才下了賜婚的旨意嗎？奴婢覺著，這個才是最要緊的。之前她雖在賞花宴上得了昭陽長公主的喜歡，可長公主那不是因著奉恩公夫人故意難為安國公府的人，正好挑到了謝氏身上，長公主為著維護安國公府的體面，這才給了謝氏幾分臉面嗎？後來，多半也是這個緣故，總不好當時誇謝氏，宴席散了就一句都不過問了。要奴婢說，謝氏和長公主這樣身份的人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哪裏就能真的投緣呢？”
“也只有主子這樣自小在京城裏長大的貴女，才能和長公主聊得來。再說，老爺是國子監祭酒，乃是文臣清流，主子自小在府裏長大，滿身的書卷氣，禮儀規矩都是極好的，昭陽長公主自然會更喜歡主子您的。”
雪嫣伺候了薛瀾依好些年，一番話說下來就叫薛瀾依心裏頭大定了。
她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卻是對著雪嫣道：“你呀，這話在我這裏說說就是了，可別往外頭說去，沒得叫人聽去了覺著我這個當主子的張狂。”
“不過，父親乃文臣清流，薛家也是名門，我自認是比得過謝氏這個太子嬪的。”
薛瀾依說著，就含笑帶著雪嫣一路往和韻殿去了。
這邊
崔公公見著蕭衍臉色清冷，想起方才薛瀾依說的那番話，出聲寬慰道：“女子爭寵的一些小伎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不過這薛氏之父是國子監祭酒薛大人，還以為薛家的女兒肯定是穩重矜持的，奴才也沒想到，薛良媛竟是這般性子。”
雖面上瞧著賢淑知禮，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可短短幾句話，尤其是她提起了昭陽長公主，那心思就變得有些刻意，叫人瞧著實在是落了下乘了。
崔公公知道，殿下不喜這樣的女子，看來薛氏不過是自作聰明了。
蕭衍回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清冷：“她性子如何孤不在意，只別在孤跟前兒晃就是了。”
崔公公明白了蕭衍的意思，連忙道：“是，若是日後薛良媛過來，老奴定不叫她擾了殿下清凈的。”
崔公公說著，又道：“老奴聽說今個兒側妃娘娘帶著薛氏和周氏去給太後和皇後請安了，瞧著薛氏這樣，該是才從景陽宮回來。”
蕭衍聽著他這話，微微蹙了蹙眉，卻也知道這是宮中的規矩，哪怕是他這個太子都不好多說些什麽。
他想到謝姌的性子，多半今日沒有乘坐轎攆，腳下的步子便快了幾分，沒過一會兒便到了濯纓殿。
謝姌才重新梳洗了，坐在軟塌上喝了幾口茶，見著蕭衍過來，還未開口說話就見著他走過來，將她好生打量了一番，問道：“今個兒走了這麽多路，可有什麽不舒坦？”
謝姌聽他這樣問，哪裏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搖了搖頭：“殿下不必擔心，也沒多遠。今個兒是不便坐轎攆，總不好妾身一人坐轎攆，叫薛良媛和周昭訓在後邊走著，傳出去又不知招來多少非議呢？”
“往後哪怕她們要前去請安，也不必妾身陪著了，妾身若是出門，便也能乘了轎攆，便更不必殿下擔心了。”
她說著，將手放在小腹處，認真道：“殿下放心，妾身最在意這孩子，不會叫孩子有事的。”
蕭衍先前聽了薛瀾依那番話，此時聽謝姌這般直白說她最在意這個孩子，可偏偏，薛瀾依那話叫他聽得不喜，謝姌如此說卻叫他覺著甚為中聽。
“是該在意，若是個兒子，便是孤的長子了。”
一旁站著的陶嬤嬤和如意聽蕭衍這般說，心裏頭俱是一震，眼底也露出幾分驚訝來。
殿下沒有說是庶長子，只說了長子，其實是在顧忌娘娘的心情，怕娘娘不喜聽到庶長子三個字吧。
殿下待娘娘，還真是體貼周到，一點兒委屈都不想叫娘娘受。
謝姌聽到他這樣說，也微微一楞，隨即莞爾一笑，朝著蕭衍點了點頭。
見著他額頭上有些汗，她便拿了帕子擡起手來替他擦了擦，動作隨意極了，見著他看過來，謝姌才微微一楞，發覺陶嬤嬤她們都在殿內，這樣的舉動也太過親密了些。
她的臉微微一紅，生出幾分羞赧來。
蕭衍卻是往前湊了湊，謝姌笑了笑，繼續替他擦幹了額頭上的汗。
然後，對著如意吩咐道：“小廚房不是備著冰鎮的酸梅湯，你去端兩碗過來，其中一碗拿給崔公公。”
崔公公聽她這樣吩咐，連忙道：“奴才不敢。”
“奴才不覺著熱。”
他雖和謝姌這個側妃相處也有些日子了，可謝姌待他這般，還是叫他有些受寵若驚，不知該如何回話。
他這話一出，屋子裏陶嬤嬤、如意她們都笑了，謝姌也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衍看了他一眼：“行了，去外頭喝吧，你也歇息歇息。側妃都體恤你，孤這當主子的可不能一直使喚你。”
崔公公聽蕭衍這般吩咐，才道了聲是，又對著謝姌拱了拱手，這才退出了殿外。
如意很快就從小廚房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上頭放著兩碗冰鎮的酸梅湯，她示意一下叫崔公公拿了一碗，含笑道：“這裏頭放了烏梅、陳皮、甘草、洛神花和山楂，又放在冰桶裏，很是解暑呢。”
“廚房裏做了好些，娘娘有孕在身也不好多喝，只喝了兩口解解熱，公公叫跟隨的小太監他們也去小廚房拿兩碗吧，畢竟也不好放到明日。”
崔公公聽她這麽一說，連忙點了點頭，目送如意進去，心中也是不由得有些感慨。
側妃娘娘很會做人，並非是為著施恩，而是真心沒瞧不起他們這些奴才。
看看如意和青黛還有陶嬤嬤平日裏是如何和側妃娘娘相處的他就知道了。
想起今日見到的那個薛良媛，再想想側妃娘娘，不用他說，殿下定是更喜歡側妃娘娘的。
沒聽著方才殿下都不舍得說一句庶長子，而只說了長子嗎？殿下這是怕娘娘聽了心裏頭難受呢。
娘娘有孕在身，肯定會替肚子裏的孩子多想些。
也不知娘娘這一胎會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倒盼著娘娘能給殿下生下長子，那樣哪怕日後太子妃進宮，娘娘膝下有子，母以子貴，也可以和太子妃爭一爭了。
且太子妃最早也要後年才能進宮，不管出身多好，那時候入東宮總是遲了一些。比不得殿下和娘娘之前的情分的。
這般想著，崔公公覺著側妃倒是格外有福氣。
......
殿內
蕭衍喝了一碗酸梅湯，又去後頭換了件常服，便陪著謝姌說起話來。
謝姌和他說了今日在慈寧宮和景陽宮發生的事情。
蕭衍聽到謝姌這般伶牙俐齒將太後和褚氏氣得不輕，也不免一笑，然後，又開口道：“往後每月去一趟慈寧宮和景陽宮就是了，坐轎攆去，也省得受累。”
謝姌知道蕭衍是擔心她，她點了點頭，道：“妾身知道的，再說外頭這般熱，妾身無事也不會前去請安的。”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有太監進來，滿臉喜色道：“殿下，側妃娘娘，皇上下旨七日後去行宮避暑，如今宮裏頭各處都開始準備了。”
謝姌聽著這消息，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來，卻是想到自己如今有身孕，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一路舟車勞頓。
瞧著謝姌的遲疑，蕭衍揮了揮手叫那太監退了下去，含笑道：“是西山行宮，就在京城郊外，說近不近說遠也不太遠，不必有什麽顧慮的。”
謝姌聽蕭衍這般說，眼裏才露出幾分興奮來：“這便好，要是去西北行宮，妾身有著身孕，怕是不好跟著去，只能裝病了。”
“到時候，不知道外頭的人又如何議論呢。”
定會說新人進宮，謝姌這個太子嬪便失寵了，要不然，若是依舊得寵，這樣隨駕去行宮避暑的事情，她怎就留在了東宮？
謝姌想著，自然又想到了蕭衍這樣的身份，怕是不好只帶著她一人。
她開口問道：“除了妾身，殿下還帶上薛良媛還是周昭訓？”
蕭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叫周氏也跟著去吧。”
謝姌點了點頭，有些詫異他會選周妙容，畢竟，薛瀾依才是昭陽長公主選入宮的。而周妙容，則是繼後褚氏的手段。
謝姌知道蕭衍因著這個大抵不會喜歡周妙容的，只是今日卻是選了周妙容，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這薛瀾依怎麽惹著他了？
謝姌心中覺著奇怪，卻也沒多問。
......
夕晨殿
送走了傳話的太監，周妙容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剛入宮就碰上皇上下旨要去京郊行宮避暑。
殿下在她和薛瀾依之間，選了給她這個體面。
她心裏頭很是高興，卻也有些不解。
畢竟，薛瀾依位分是太子良媛，地位是要比她高的。
一旁的宮女倚湘見著她楞神，以為她高興壞了，很是欣喜道：“恭喜主子得了這份兒體面。”
“這會兒薛良媛知道消息，還不知怎麽難受動怒呢。”
被謝姌這個側妃壓了一頭便罷了，如今這般得臉的事情，卻還是爭不過自家主子這個昭訓，實在是有些丟臉了。
周妙容臉上帶著笑意，卻是忍不住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姌表姐替我在殿下面前說了好話，要不然，殿下怎麽也不會帶著我，而是會帶著薛瀾依一塊兒去吧？”
倚湘點了點頭：“多半如此吧，到底是表姐妹，側妃娘娘今個兒瞧著也沒和主子多親近，可您既叫側妃一聲表姐，能幫忙的時候側妃肯定是要幫忙的。”
“不管怎麽說，她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您不也是，到底比和薛瀾依要更親近一些的。”
周妙容點了點頭，想了想，卻是道：“興許也並非是因著她願意幫我的緣故，她不過是為著不想叫薛瀾依跟著出宮，有機會接進太子殿下罷了。”
“殿下如今寵著她，聽她開這個口，知道我是她的表妹，自然不會叫她下不來臺的。”
倚湘想了想，也覺著很有可能。
她開口道：“不管是不是真心幫主子，主子能跟著去，已經是天大的體面了。”
“往年皇上去行宮避暑，老夫人和姑奶奶也要跟著去的，緒之少爺也是，當時奴婢就想著，什麽時候主子也能有了這份兒體面就好了。”
她話音剛落，周妙容就臉色微變，看了看窗外，連忙道：“快別說這個話了，叫人聽了誤會。”
倚湘這才想到姑娘若能得了體面，只有嫁給傅緒之，這才能跟著去。
她自知失言，臉色也是一白，連忙出了門看了看，見著四下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進來對著周妙容道：“主子恕罪，奴婢一時失言，往後再不會說這個話，也不會提起表少爺了。”
周妙容點了點頭，心中也一陣唏噓，她之前住在安國公府最大的心願便是能夠嫁給傅緒之，誰能想到，如今傅緒之和姜芷嫻定了親，她卻是入了東宮。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她細細籌謀，總也能叫自己在這宮裏頭地位穩固的。
謝姌哪怕是利用她，她也叫她利用便是，左右是她得了好處得了這份兒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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